三伏天的太阳毒辣得能晒化柏油路，老张蹲在菜市场水产摊前挑选鲫鱼，汗珠子顺着脖子往下淌。老板娘扯着嗓子喊道：“老主顾，这条鱼特别肥！用来炖汤能鲜掉眉毛！” 他拎着还在扑腾的鲫鱼往家走，巷子口王婶正摇着蒲扇教训孙子：“小崽子又偷喝冰汽水，回头肚子疼得打滚可别哭！”

厨房里飘来当归混合着莲子的药香，老张媳妇正拿丝瓜瓤搓洗猪肚。这猪肚买回来得用面粉里外揉三遍，把黏糊糊的黏膜刮干净才算完事。砂锅里炖着的汤咕嘟咕嘟地冒泡，隔壁李老师推门进来就喊：“哟，这香味把我都勾得写不下去教案了！” 猪肚得先用姜片爆炒，然后炖足两个半钟头，那汤色变得奶白奶白的，舀一勺都能挂住勺背。莲子早就炖得开了花，咬下去沙沙绵绵的，就连牙口不好的老太太都能抿化。

菜刀在案板上哒哒作响，鲫鱼被改上花刀后抹了点盐。铁锅烧得冒青烟，把鱼皮贴上去，滋啦一声，煎得金黄才能去除腥味。豆腐要选盐卤点的，嫩得颤巍巍的，下锅前得用温水泡着。老张往汤里撒白胡椒时手一抖，呛得媳妇直咳嗽：“你个憨货，胡椒面不要钱啊？” 但这胡椒就得够劲，喝下去从喉咙暖到胃里，后脊梁微微发汗才叫舒坦。

水果摊的苹果还带着霜，雪梨干得选徽州产的。小刘医生下班路过瞧见，扶了扶眼镜说：“张叔这汤炖得真讲究，我们科室那些咽炎患者……” 话没说完就被老张媳妇塞了一碗汤。海底椰和无花果在汤里浮沉，瘦肉焯水后纹理分明，苹果皮红艳艳的漂在汤面上。这汤清甜得像是把整个水果摊都炖了进去，喝完嗓子眼跟抹了层蜂蜜似的。

胡同口修车的老赵捧着汤碗直咂嘴：“要我说三伏天喝热汤才是正经事，那些小年轻整天咕咚咕咚喝冰奶茶，迟早把肠胃喝成冰窖子。” 他裤腰上别着的收音机里，养生专家正絮叨着冬病夏治的道理。老张媳妇往汤里又扔了一把莲子：“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错不了，你摸摸这砂锅外壁，温温的正好养人。”

晚风捎来槐花香的时候，家家户户的汤锅都冒着热气。楼上新婚的小夫妻端着汤锅来讨教，老张媳妇教他们：“当归不能多放，放两片就够，不然药味会压住鲜味。” 电视里天气预报说明天 39 度，老张舀着汤嘿嘿笑：“再热的天，喝对了汤就像揣着个小火炉，外头越热，里头越舒坦。” 汤勺碰着碗沿发出叮当响，这声音听着就让人踏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