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年前,那只被女儿视若珍宝的染色小红鸡,如今已长成羽翼丰满的大白鸡。它在笼子里转身都显得局促,食量与排泄量与日俱增。女儿曾盼着它能替代闹钟,我却在每日数次的笼舍清理中,动了将它送往乡下的念头。
公公嫌乡下黄鼠狼与野猫猖獗,怕它难以存活;舅舅顾虑品种差异,担心它被自家鸡群啄伤。众人劝我将其宰杀,可这不足两斤的生灵,早已是家中一份子,如何下得去手?为了让室内空气清新,我竟用 “潘婷” 给它洗澡,再用吹风机吹干。蓬松的白羽间散着香气,女儿抱着它直称 “白鸡王子”,母亲见状直摇头:“哪有这样养鸡的,都成祖宗了。”
母亲的养鸡经与我的童年印记
母亲曾靠养鸡支撑家用,我做她的小助理,负责早晚放鸡。鸡圈门一开,十几只鸡冲出来,公鸡的爪子竟能踩得我生疼。母亲将它们养得膘肥体壮,母鸡更是下蛋能手。每日我能从鸡窝摸出五六个蛋,直到发现芦花鸡总在草垛下偷藏,一次竟摸出十几个蛋,那份喜悦至今难忘。
放鸡时,我用绑着塑料袋的竹竿当 “神器”,既要拦着鸡群别进邻居菜地,又要防着有人顺走母鸡;捡蛋时则小心翼翼,攒够一筐便能跟着爷爷去集市。记得有位买主用计算器算价,想优惠一毛钱却按成减 1,我大声纠正,爷爷奖励我的米花糖,甜了整个童年。
小学时,老师术后同学们去探望,母亲备了十个鸡蛋挂在自行车把上。那时我刚学会骑二八大杠,下车时一脚踢到蛋袋,蛋液顺着布袋滴落,我羞愧得大哭,反让病中的老师安慰我许久。
芦丁鸡的到来:从孵化到守护
送走大白鸡前,我经朋友推荐养起了芦丁鸡。从蛋到雏的孵化过程充满期待,十七天后,拇指蛋大小的雏鸡破壳,女儿双手能捧五六只,毛茸茸的像会跳的毛球。
可这小生灵虽体型袖珍,却好斗成性。一只白羽小鸡被啄得头破血流,女儿急得掉泪,我只好将鸡喙烫短磨平,精心护理一周才见好转。更让人头疼的是它们的飞翔能力,添食的片刻就能飞出鸡舍,我和女儿满屋子追鸡,沙发底、柜子缝,混乱场面堪比儿时抓老鼠。
资料说芦丁鸡 50 天能产蛋,我们掰着指头盼着。当第一枚莹润的小蛋出现在鸡舍角落时,全家人视若珍宝。此后捡蛋成了日常,小母鸡们成了 “产蛋劳模”。
热爱生活的答案
春节将大白鸡送到姨家后,家中没了笼舍的碰撞声,竟显冷清。女儿与姨奶奶视频时,见它在鸡群中抢食麻利,已然适应了土鸡的生活。而她如今抱着芦丁鸡揉捏,这些本胆小的生灵竟也敢在她身上打盹。
看着女儿玩过家家时打碎的小鸡蛋,我既心疼又感慨,给她讲起童年鸡蛋的珍贵。她好奇地问:“现在养鸡下蛋为了什么?” 我想说为了让她感受生命的奇妙,为了见证破壳的惊喜,为了在追鸡喂饲中体会平凡日子的乐趣 —— 最终只化作一句:“以前养鸡为了生活,现在养鸡为了热爱生活。”
或许她还不懂这其中的深意,但当她捧着毛茸茸的小鸡,为第一枚蛋欢呼时,热爱已在她心中埋下种子。从母亲那代人的生计所需,到如今我们为热爱而养,这一只只鸡、一枚枚蛋,串联起的正是对生活最朴素的热忱。